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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股海情殇》长篇小说:第四小节



已是后半夜了,在巨轮尾部的"甲板"上仍有一个清瘦的孤影,任海风拂起他长长的风衣,他时而移步徘徊,时而紧握铁栏,似在等待,等待着云中忽临的神迹。

他叫吴斌,是长吉的股民。今天,他来到长吉股市,撤出了两只股票,合计资金5000元。这一来,他的帐户上便只剩下一只股,约2900元。在二楼中户室里,他恰遇小玫的干妈李莹。李莹阿姨劝阻他说:"现在不能退股,大盘跌得这么惨,不要割肉,应等待回暖解套再出局。"吴斌摇摇头,说:"小玫的病情不能等,她现在正做一种新的康复医疗。以后有了资金再来重新建仓吧!"李阿姨听后叹了一口长气,"如果有需要,千万说一声,我们来帮你!"是啊,小玫的病情不能等,吴斌自己却必须等下去,等到海枯石烂,等到柳暗花明。两年半了,泪与血交融,情与爱合一,他不相信,他不屈服,他要用生命来证明,花儿为什么这样鲜?鲜得使人不忍离去,它是用了青春的血液来浇灌。这一朵纯美的水晶玫瑰,一定能击退撒旦的巫术!

"速归!!!"1999年春节,一封加急传真召回了国境线外的吴斌。三个惊叹号,便是三把尖利的刀刃,深深地刺入吴斌的胸膛。

洁白。洁白。洁白。是白色的冰峰?是白色的飞雪?明明身在西蜀的春节,吴斌却感到似在北极,阵阵朔风,吹来砭人肌骨的寒意。洁白。洁白。洁白。白色的病房,白色的窗棂,白衣白帽的医生和护士,全力抢救着一个少女的生命。对吴斌来说,这是多么骇人的噩梦!他摸了摸衣袋里的加急传真,方才相信不是在梦中。

更深人静,星斗阑干。白色的监护室里,沉睡着一尊白色的玉雕,她,就是小玫,重庆西南方的长吉市电信城的值班经理。遭遇车祸的前几天,她刚刚拍摄了婚纱丽人像,似婷婷玉立的凌波仙子,又似轻灵飘逸的一朵白云。照片此时就挂在床头,丽人的灵魂却不知何往?!年轻的吴斌,是长吉某公司的一位电气工程师,他守护在床前,声声呼唤着垂死的小玫,出事之后,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,没有任何知觉和意识。

寒风吹煦,冰透心脾,透明的泪水一滴滴滑落,凝成了一颗颗莹洁的珠粒。"速归!!!"吴斌默念着加急传真中的两个字,恍惚觉得不是在召唤自己,而是召唤正在不归路上彷徨的病魂:

六年前两人尚在花季,在一曲雪绒花的舞曲中不期而遇,吴斌邀请小玫相伴而舞,像邀请唯一的白雪公主。此后,两情相悦,开始了至纯至美的水晶之恋。小玫生得如花似玉,一张稚嫩的娃娃脸笑意盈人,吴斌则似一株挺拔的白杨,面容纯真中含着刚毅。两人像小孩子做游戏过家家,天真无邪,情投意和,终于定在99年春节办喜事,结成连理。一切都准备好了,结婚证顺利办妥了,婆婆家买好了一套140平方米的新房,新潮的家具和电器一应俱全。两人一起去影楼,拍了数十张婚纱系列照,每一张都似艺术精品,神采飞扬,妩媚动人,透出纯净的青春气息。过家家即将成为真实,吴斌忽接单位通知,要他立即去缅甸的一处工地,担任技术指导三个月。小玫同意了,说:"三个月后你回来再办吧,那时春暖花开,我穿婚纱也不冷了。"即将做新娘的小玫,丝毫也没有察觉,邪恶的魔鬼正悄悄地逼近!年三十晚加班后,电信城的几位年轻人彼此相邀,乘一辆面包车去一位朋友家祝贺生日,万没想到,返回途中,一场悲惨的车祸发生了!当场死二人,到医院后又死一人,重伤的小玫也危在旦夕,只存一丝微弱的气息┅┅全家人闻讯赶到医院监护病房,但见医护人员出出进进,检查的,记录的,测试的,输液的,输氧的,量血压的┅┅忙做一团,小玫躺在那里一动不动,头部肿胀,意识全无,仿佛到了另一个遥远的世界。她妈妈徐丽手拿病危通知书,几乎当场昏死过去!

"速归!!!"单位发出的加急传真辗转传到缅甸工地,吴斌如闻晴空霹雳,心急如焚,火速动身往回返。先飞到昆明,当晚便乘到重庆的班机,飞至重庆,紧接着又乘高速大巴连夜赶到长吉。

在重症监护病房里,小玫处于深度昏迷,全身各处插着管子,二十四小时特级护理。吴斌不禁心痛欲裂,声声悲泣:"醒来吧,小玫!长生殿里,你我曾经誓为连理,两人共有同一颗心灵。你决不会丢下我的,对吗?"像王子见到水晶棺里的白雪公主,吴斌唯一的念头便是要救活她,救活自己的梦中新娘!

善与恶,生与死,两种力开始角逐征战。疼爱她的爸爸妈妈守护着她,最要好的朋友和同学们来了,股市里最喜欢她的干妈和阿姨们来了,她所在的市电信城的领导和同事们来了┅┅,大家都流泪呼唤她,股民们还主动轮流前来病房承担看护她的工作。而吴斌,则当仁不让地承担每天的夜班,即:晚上八点至早晨八点。忙着擦洗,喂药,并配合医生,细心护理。

什么时候,白色病房里散发出幽香,而且一阵浓似一阵?吴斌不觉抬头环顾四周,感觉自己如置身在花园,一段时间来,友人们赠送的几十只花篮排满在房内:康乃馨、黄百合、金盏花、马蹄莲、天堂鸟、十三太保、月季、水仙、非洲菊┅┅,锦簇花团,五色缤纷。吴斌几乎数不过来了,莫非,全世界的芳华都聚集在这里了?

他擦去泪水,走向花丛中的一篮红玫瑰,这是他昨日清晨为小玫买的。只见他轻轻取出中间的一枝,轻轻放在小玫的枕头边上,一枝红艳,衬着她长长的眼睫,衬着她雪白的脸庞。是的,只有一枝,一枝就是一朵心香,就是"一心一意"的挚情!

吴斌深知,小玫距墓地很近很近,自己面对的是强大的死神。但他愿用生命挡住恶魔,挽回小玫西去的病魂。

夜幕沉沉,一弯清月躲入了黑云,连点点寒星也不见了踪影。"小玫啊,你的魂灵飞向了何方?那里一定阴霾笼罩,黑暗中你怎能辨明方向?告诉我,你需要光吗?"面对着小玫冰冷的玉雕,吴斌向高天伸出了双臂,"我愿化做银白的蜡烛,点燃自己无瑕的生命,陪伴着她,温暖着她,照亮她归来的曲折航程!"或许,精诚所至,金石为开;或许,正是"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"的一片痴情所感。第二天,护士照例来用电筒照病人的眼睛。当她举起电筒,对准小玫的眼睛,推开开关时,惊喜地说:"有了!有了光感了!"亲人们立时围上来看,原来,小玫的眼睛受到光照时,瞳孔有微微放大的现象。恋人的烛光照亮了归程,小玫从墓地转过身来,尽管还没有恢复知觉┅┅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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